绝望 - 寒 - 冬之祭
冰冷的风熄灭了树上最后一枚金光闪闪的树叶，落下了荒凉的树，仿佛像是那段颓败的岁月慢慢腐烂在世界的阴暗角落，化为和黄土一样的颜色。季节变换的脚步总是很轻很轻，它曾经在我的世界里存在过，没有留下丝毫足迹，却不经意间落下了时间的神秘纹理，曾几何时让我凝望一世。
秋天过后是冬天。然后。没有然后……
这个冬天似乎十分的寂静，安静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从我记事开始，这里的冬天就是干燥的，寒冷的，天空像是受了诅咒一般，阴丧着冰冷的面容，太阳被裹上了薄纱，在云层中模糊着朦胧的轮廓，剧烈的寒风不断的从我身体贯穿过去……今年罕有地下了很久的冬雨，无声的雨似乎默默清洗着来自上个季节的尘埃，努力做出要摆脱回忆的样子。南方的冬天从不下雪，但我的心中却能看见那雪的国度，世界顿时被染成白色，我不知道这白到底是寂寞还是孤傲，只觉得周围都是让人窒息的寒冷，只剩自己留在原地，与漫天大雪一起落下，慢慢地消融。在寒冬的牢笼里，路人总是沉默而倦怠的，远远望去，一旁的树木轰然倒向天边，伴随着那孤单的背影坍塌在了路的尽头，最后只剩下无法言尽的远。远方的远，遥远的远……我就像一座残破的房屋伫立在风中，不知哪一秒钟就会轰然倒塌然后留下一片废墟，化为历史的轨迹，连接着跨越了时间的两个异世。不被理解的弱小只好一直坚强，终究我还是会伴随着岁月离开，把感情再次强行注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告别，我不敢跟那些熟悉的面孔告别，只怕彼此的感情会像这一场又一场雨一样充盈，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地的湿凉。
我闭上眼睛，一个冬天不愿看到未来。
岁月的仓促让我挽留不了曾经，就这样重复着，延伸到了最后，那场如期而至的告别。童年是沙漏，反反复复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歌，拨动岁月的琴弦，点点滴滴是永不熄灭的灯火，可推开成长的大门，却再也寻不到流年的身影，那些年少的时光如同凛冽吹向未知远方的风，渐渐地融入到大海，化为实质的思念沉在海底的黑暗之上。它会不会变成一封充满秘密的信，只能在一个黄昏的时分，你我都措手不及的时候予以温润重读那段枝繁叶茂的青春？我是否要告别一切因年少而起的理想？或许有人在下一个路口等待，或许我只会一个人往下走，但在成长这条路上，我经历过伤痛，经历过别离，更要勇敢的告别，与自己重修旧好，哪怕有一天我跟曾经有再多的交集。回忆，如角落里的尘埃，与黑暗纠缠不清，孤独地寂寞着，疼痛一寸一寸地漫延，心也一节一节地枯黄。成长，本该就是这样的经历着，不断朗诵着黑夜的诗篇，以为泼墨般的夜色可以隐瞒心底深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喜爱黑夜，所以，向往黑夜。
多少的时候我都在想，那些熟悉的地方会生长出怎样的一群人，曾经埋在地下的童年的种子是否突兀的开了。倘若自己离开以后，再回望曾经的岁月，会不会有恍如隔世的惆怅？一起成长的朋友，也许就你转身的那个瞬间开始，已经把友谊当做幼稚的作品了。告别，我们都一如既往的缄默不语，然后，我们越走越远，通向了以遗忘为界的两个世界。时间的流逝之下葬送了我们绚丽的青春，缺少洋洋洒洒的光，开成了枯萎的花。之后，假装忘记，假装不认识，就这样，静静地在人生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回忆的余晖在天边，它会渐渐暗淡，而我们也会忘了。从那以后，心中的那些剪影，永远停在十七岁的冬天，那个我看不见未来的黑夜，离成熟仅有一步之遥。
有些东西，或许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即使现在它不在了，也跟我们没有关系，所以，你总说：青春毕竟是青春，总有喜欢与背叛，眼泪与笑语，伤害与被伤害，以及不计后果的得失与接踵而至的迅疾成长。离开就离开，不必找这么堂而皇之的理由。你总是这么地直白而不留情面，所以我无法逃避你的质疑。曾经那贯穿了十几个春夏秋冬的人生，会不会在黎明的钟声敲响之后，从此跟陈事一起消失在无际的星空。时间总对我们说谎，到了最后，我发现时间依旧不停的流淌着，而你我不再熟悉。长大之后，我们只能奔跑，我多害怕在黑暗中跌倒，每一次哭着又笑着站起来，一边失去一边寻找。夜里我看不清你的脸感到了无比的忧伤，我们如此相近，却隔了一个世界的距离。我们会开始习惯于在现实的情景中怀念飘渺的过去，怀念破碎的老旧默片，遗憾错过的过错，痛恨离别的转身。墙角那密布的大大小小的蜘蛛网一如脑海里密封记忆的束缚，我扶着回忆的墙不断走向未知的远方，手掌上被粗糙记忆划破的皮肤，血液混着尘埃结成了一道难看的伤疤，似乎要给我留下永远的纪念。也许真是因为太过念念不忘了，见证了太多的告别，才会在回首繁华的路上，听到岁月不断飞过的声音。是否人越成长，对于过去的某些记忆越加清晰。我无力的观望，过往的片段犹如一般利剑，刺穿了我的心脏，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我们都不在了，原来的我们，死在了时光下。
世界继续发出巨大的机械运作的声音，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像装上了齿轮，无力反抗所以任由操控地活着。没有谁因为我们的悲欢离合而停下来观望过一瞬，我们只是独角戏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没有观众，没有掌声，有的只是卖力的演出，以及人走茶凉的悲哀。青春是一滩水，无论你多努力的紧握双手，都无法从指缝中留住淌过的单薄年华。那些因为无知而匆忙许下的诺言，那些看似持久实际可笑的约定，曾经变成一种希望，一种信仰，陪伴我走了那么远，那些想念，那些牵挂是一种忧伤的幸福，弥散在了我整个孩童时期，直到再也想不起你的模样，直到我学会成长学会接受，然后，不去怀念，不刻意留下什么。记忆渐渐如同沾水了的笔迹，染开了一朵朵黑色的花，是你掉下的眼泪么？无数的照片把我们定格在了相同的时间里，来不及准备的表情是否等到许多年以后依然会是那么倔强。只怕年月无情，我们还记得彼此，而照片上的人早已消失。终于明白，我们已是凋零的叶子，再也没有茂盛的曾经，人生中的这场华丽的邂逅，有冰冷的风，有湛蓝的天，还有不对等的时光。或许少了这羁绊，你我便永远缺失了无话不说的缘分，你总说我太过感性，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感动，为遥远未来的告别而担心，但在加速的时光之下，我们总归是还是来到那一天，你落泪，没有道别，此时此刻我知道你或许比我隐藏得更深。你的背影总是让我觉得世界所有的孤独缠绕着你，胸口不断涌出暗淡的风，瘦小的身躯不知隐藏了多少成熟的感知。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悄然无声地离开，你说，离开，有时不代表什么，有时却代表了一切，因为它可以代表一个地方的转移，也可以是一个世界的变更。所以直觉跟我说，这是一次永远的分离，你会找到路上一个适合你的地方，永远的当个陌生人，多少年后再次想起，那个曾经的你可能和许多陌生的人重叠了面容和表情，冠上了“曾经”的名号，让人读起来有种宿命的味道。也许我本来就不该跨越时空将你还原，正如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风景里面我对自己依然陌生一样，最后消隐在与你一起成长的路上。指间流逝的时光变成了凌乱的线条束缚着我们的双手，回首便看到不断成熟的自己，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你记得的只是我从前的模样。故人旧事的倒影浮浮沉沉，彼此零落在命运里，于锦瑟年华中消错。现在的你，是不是背着包裹颠簸在某个轨道之上，望着荒凉的大地，慢慢的收拾记忆？闪烁的灯光下不断行走的是你吗？啊，是回忆……
时间在我们的面容上留下沧桑，残阳也在一点一点寂寞地往下沉，抛洒在人间的金色粉末为一切抹上了怀旧的铜色，然后就被淹没在地平线尽头，暮色渐染。黑夜的诗篇尽情的歌颂起来，弥漫了整片天地，容不得任何光线的反抗。我伫立在流动的空气里，感受着掌心的余温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像你留下的那一缕温暖，也像你那般抽身离开，消失殆尽……我站在街头，万家灯火的闪耀像浩瀚的银河呈现在我的眼前，似乎每一点光亮中就隐藏着一段又一段的动人故事，只可惜，岁月的纸醉金迷亦掩饰不了繁华中的苍凉。我端详地观看着那楼宇中的闪烁，臆想着那里会有一户怎样的人家，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幸福抑或者惨淡。你曾告诫过我，不要妄图去看透别人的生命，命运会给你最不可思议的回答。在我一次又一次心力交瘁地猜测命运之后，在我一次又一次受到来自命运最疲惫的惩罚之后，我不断的想起你说过的话，回忆并没有就此死去，只是缺少了变化的缘分，可以变化的，只有将来，永恒的虚无。岁月，不过是相遇又别离，离开，也不过是一种预见却不愿遇见的结束，时光的河入海流，终于我们分头走，没有哪个港口是永远的停留。
成长的本质一瞬间变得通透，晶莹里透露着锐利的光，岁月犹如隐藏在身体上的某个伤口，越拉越长，越拉越深，以至于连绵的冬雨，秃顶的树木，冷落的街道无不泛滥着血肉模糊的腥臭味。那些带刺的寂寞不断从身体中生长出来，破开我的胸膛露出黑色的尖角，肆意地撕碎记忆，留下满地的碎片，没有什么会因为自己的挽留而驻足。深夜的街道，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寒冷的冬季，路灯慵懒地散发着看似温暖的柔光，不断地与黑夜做最后的挣扎，我一盏一盏的路过，打在地上的影子变长又变短，好像很多人在跟我告别，而我忘了说再见。时光不断将人生的风物志湮灭，我知道，青春是容不下历史的气息，所以，曾经给了我两个选择，然后，一个结局。不断老去的我们究竟发生着怎样细微地变化，过去终究是定格的，昏黄而缺少生机。曾经天真无邪的日子变成了钟表上机械流过的每分每秒，曾经课上偷偷传过的纸条变成了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们变成了转身相忘的路人……终于我们擦肩而过，终于青春凋零在我们的转角。掌控时间的神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称为浪费青春而赋予沉重的罪恶感，成长究竟是对是错？我知道，大家一定都在注视着什么更遥远的东西，渐渐消退的温暖，依赖着海底永无天日的电缆，一切的思念与言语都化为光，穿梭在你我之间。可巨大的世界始终让我们感到越加的陌生，我说：早安，还好吗？你说：晚安，你呢？
曾跌宕起伏的欢颜和泪痕在无数的春秋中渐渐平息，只是有些时候内心还是会不经意地被锐利的伤划出突兀的刻痕，成为一道道贴附在心房的可怕的纹路。我曾经想过跟你一样，带着这些疼痛的文字坐上一列未知的列车，游走在混乱的尘世，体验繁华的陌生。你说，我不应该这样离开，理想有时真的只是理想，当很多梦寐以求的事都成了事实的时候，自己却遗失了快乐。或许不大适应寂寞的我需要孤独的眷顾，我依然想像你那样以一个旅人的身份，背上旅行包，踏在每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端详地看人来人往，见惯形形色色的脸庞，把自己埋没在最深的黑暗中，任意穿梭，拥挤却踏实的温暖，最后再悄然地离开，前往未知的下一站。那些不断游走的心情，在时间的信箱里成为沉睡的匿名信，从此驻扎在我的心里。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会感恩曾经的相遇，感恩这一年来看过的斑驳阳光，吹过的萧瑟清风。或许我会一直回首，看看来时的路是否依旧清晰，看看那排脚印有没有在岁月的蹉跎下被掩盖。可这样的记忆总是会将我困住，再也没有勇气踏出向前的脚步，所以，一些东西注定被遗失在路上，腐烂滋养着土壤生长出诡异的罂粟花，用她那神秘的颜色警示又吸引着路人，这里曾深埋了一些虚幻却又可怕的东西，是灵魂？是记忆？还是一片破碎的旅人的心……放纵，只是迷途中无所谓地挣扎，在不断欢悦的虚无中堕落的代价，怀着渐渐空虚的躯壳，踏上这条永无后路的青春。渐渐的，或许我明白你离开的理由，不断憧憬着未知的远方，在路上收拾着不平静的心情，用消失，用死亡坦然向你周围的人诠释一切。我想，你一定是在寻找着另一个自己，正如世界上的所有黑与白一样，你会在另一个地方找到那个相反的自己，然后如同正反物质一样，以握手结束人生的旅程，下一个世界里，谁也不知道究竟还会剩下什么，也许会就此丢失了所有的感情和回忆。这时的我才发现，友情抑或爱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永恒，曾经，埋藏着美好难忘的回忆，残留着未曾绽放的梦想，回荡飘散了年少的纯真。或许当我们不断成长，终有一天我们可以带着爱上路。
你说，你始终是孤独的，而我，却始终无法给孤独下任何定义。我想，每个人都会有他孤独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走在清晨的浓雾里，消失在黄昏的氤氲中，用离歌欢送着一次又一次擦身而过的今天。我们都一样，在世界的一隅无力地幻想着，以为内心的温度能够驱赶所有的阴霾，当现实对此加以否定，便会有片刻的迷惘，接下来就是大片大片的失望，我要怎样才能找到一条路坚定走下去。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只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待到将来的一天，终于重逢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陌生的人，即使有些微小的细节依然存留在脑海里，对于我们而言，这是一个多么突兀特别的见面？灰暗的过去在时间的侵蚀中变化出了别样的味道，这是一些除了年华之外都无法给予的。这是年月的错位，在深渊的两侧观望时疏远与亲切，我不知道生命究竟有多少，世界究竟有多大，上帝的恩宠与眷顾究竟还剩多少，所以我选择义无反顾地告别，走向一个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也离开了，谁还会留在原地回望曾经？
猛烈的寒风吹过呼啸作响，我知道那是你的灵魂掠过天际的声音，用手抹去记忆的水迹，日子如剪影般翻阅，故事也有了残忍的结局。我们大概是忘了悲伤，铭记过去的温暖，后来我们都走了，时间也尽职地把年华带走……
到了最后，谁与谁，成了陌生的人
初稿 2011-10-28
第一次扩充修改 2012-12-10
第二次扩充修改 2012-12-13
第三次扩充修改 2012-12-25